安室透感情快速升温事后，酸涩的挽留，回到绝望之地的救世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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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蒙蒙亮。 横滨大酒店高层，还有些昏暗的豪华双人房内，高挑苍白的青年随意坐在落地窗前，安静地望着黑沉的海面。 “果然没有。” 他忽然轻声开口。 一个橘发的虚影出现在他旁边，面容模糊看不清楚，只能看出娇小纤细的身形。 【又不是同一个世界，当然不会有那条街。】 「他」说。 真司瞥了他一眼，自嘲似的笑笑：“我终于疯了吗？” 【不，我并不是你因为精神原因出现的幻觉。】 橘发少年扭头看向他，隐隐能看出一双钴蓝的双眼。 【我是系统根据你封存在那里的记忆，所生成的真实投影。】 “投影？” 真司听不出情绪的重复着，蓝眸漠然移开：“它又做多余的事。”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：【……时间所剩无几，我以为你会想看到我。】 他瞄了眼真司背后的大床上昏睡的金发男人，声音似乎变得有些古怪。 【还是说，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我的安慰？】 做的真逼真啊。 真司静静地想。 不过，未来世界AI技术发达，根据他记忆里所有关于那个人的数据做出一个投影，这种事对系统来说确实不算难。 【■■？】 身侧的少年见他沉默，轻声唤了他一声。 真司沉默了半晌，终于还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。 算了，那个蠢系统也是好心。 “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。” 他望着开始变亮的海面，愈发放轻了声音，开始和身边的“故人”闲聊。 “你知道，我是一看见神秘就会失忆的体质，所以进入卡达斯秘境之前，我把过去的记忆，包括这个名字，都交给了系统保管。自那之后，秘境里的人就都叫我「真司」，久而久之，我自己也不再使用这个名字了。” 所以，现在能再次听到它……能再次听到「你」呼唤它…… “真好。” 青年发出吐息一般轻盈的呢喃。 少年的虚影看了他一会儿，有些别扭的也看向前方，嘴里不自在地说：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rou麻了。】 “是吗？你还是这么不喜欢煽情桥段啊。” 【……你这个最害怕直球、对别人好都要藏着掖着的嘴硬大别扭，有什么资格说我啊？！】 熟悉的炸毛声传来，真司没忍住低笑了几声，熟练的逗弄他：“好好好，那我不说你了。你想听什么？听我回答上一个问题？想知道现在的我需要谁的安慰？” 他故意歪了下脑袋，示意了一下身后还睡得很沉的男人。 少年的虚影哽了哽，很快低哼一声：【坏心眼。】 他不满地嘟囔：【我还不知道你吗？你就是个来者不拒的花心大萝卜，对谁都能甜言蜜语的中央大空调，如果是真善美，你能见一个爱一个……】 “啊啦，怎么，你在吃醋吗？”厚脸皮的“花心大萝卜”“中央大空调”完全没受到指责，还能笑眯眯地反问。 【……】 少年这次没有说话，过了一小会儿，才慢慢开口： 【没有吃醋。】 他转脸看回真司，声音压得很低很低。 【在这种时候，我偏偏不能陪在你身边，不管你遭遇了什么，都没办法安慰你。所以……只要你能开心，我就不会吃醋。】 “……是吗。”真司像是被什么重击，眼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，“你是这么想的啊……” 【……嗯。】少年的虚影有些黯然，【对不起……】 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。” 青年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，让他惊讶地抬眸：【什么？】 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……” 人类最后的勇士望着楼下和平宁静的街道，在故人的虚影寂静的凝视中哑声重复。 是他违背了约定。 是他再也无法回去见他。 · 安室透睁开眼睛的时候，似乎还能看见那片寂寥的落日，挣不开那刺骨的悲凉。 他感觉到鬓角的湿意，怔怔地抬手摸了下眼尾的水痕，忽然感觉到一阵不能自已的哀伤。 空气中传来沙沙的声音，安室透下意识循声转头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青年。 蓝橙酒靠坐在窗边，低头在画本上唰唰画着，苍白的侧脸让安室透呼吸一窒，瞬间幻视了梦中那个孤单沉默的身影。 那时候的蓝橙酒也是这样低着头，眼皮疲惫半阖，放任子夜般的发丝垂下，好像要在那个冰冷的墓园里化作石像，孤身等待末日、灭亡和腐朽。 那太悲伤了……太悲伤了。 安室透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，他明明已经退烧了，但奇怪的是，他只要一想起梦中那个孤零零的剪影，眼泪就会不知不觉的滚落，怎么都停不住。 “还在难受？”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，安室透愣了一下，这才看到窗边的青年不知何时注意到了他的苏醒，已经直起身看了过来。 安室透连忙擦干净眼泪，清了清被硬块堵住似的嗓子，迎着青年那双平淡遥远的眼睛怔了好一会儿，才用沙哑的声音回答：“……你在做什么？” 真司看着他，想想他好强的性子，倒也不意外他会岔开话题，便只当自己没看见他的眼泪，起身坐到了他手边，把画本打开举给他看。 安室透迟钝地眨眨眼睛，下意识将视线移到上面，意外发现那是自己。 “画得真好……”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拽回快要在悲伤的深海里溺毙的情绪，勉强笑了一下，“这是昨天从银行里出来的时候？” 摊开的两页白纸上，一半画了米花商场外的远景，另一半是刚刚迈出门的安室透。高超的画技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冬日的寒阳和男人的神情，也不知是因为蓝橙酒的水平太出色了还是真的如此，反正后者看起来，真是好看得让安室透自己都不好意思。 蓝橙酒眼里的他是这样的吗？ “嗯。”真司笑了一下，点头表示“就是那个时候”。他把本子一合，让安室透注意到在自己那页之前，他已经画了另外几张，忍不住问：“你还画了我其他时候？” “嗯。”黑发青年又简单地应了一声，瞥到他眸底不自知的期待，顿了顿，桃花眼微微一弯，“要看吗？是可爱又色情的裸身波本酒哦。” 安室透：？！ 波本酒当即满面通红的鲤鱼打挺：“谁让你画的那时候——唔……！！” 饱受摧残的身体在发力的瞬间发出哀鸣，安室透刚凝起的气势顿时散了个干净，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蜷成了一只红彤彤的大虾，只露出个瑟瑟发抖的金毛脑袋：“呃啊……你、你这混蛋……” 这家伙，昨天在他晕过去之后又做了多久啊？！他简直连肾都疼！！ 真司含笑看着他恢复精神的样子，看着看着，就慢慢收敛了笑容，抬手摸了摸他柔顺的金色发丝：“……不要勉强，你的身体现在很虚弱。” 虚弱都是谁害的啊！ 安室透恶狠狠地想，在被窝里滚成一个蚕蛹，回头拿眼睛斜他，但下一秒就愣了。 黑发青年没有介意他的闪躲，也没有追过来的意思，只是坐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，然后扭头看向了窗外。 那双高天蓝的眼睛凝视着横滨海的日出，似乎什么都没有想，但安室透却感觉里面有什么正在抽离。 那好像让青年逐渐变回了他们刚见面时的样子。 那时的蓝橙酒感觉非常遥远，仿佛和世界隔着无形的壁，他站在无人能触及的另一边，像个随时准备抽身离去的人在看最后一眼人间，目光里只有死了的眷恋。 现在也一样。现在他也安静地凝视着太阳，像凝视着一件他早已失去却明白再也找不回的宝物，虽然喜欢，却还是那么无牵无挂，平静淡漠。 那让人感觉他……好像随时会飘走，去一个没人能看见的地方，彻底的消失。 忽然的，安室透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窒息。 他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梦里的蓝橙酒，然后再也控制不了心里强烈的不安。 下一秒，像是为了印证他的不安，蓝橙酒放下了画本，一边起身一边说：“我要走了。” “——等等！！”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，呼唤他的声音非常急切。 真司愣了愣，顺着抓紧了他衣角的手回头，正对上安室透惊慌的眼神。 “怎么了？”青年不解询问。 “你……我……”安室透攥紧了手指，一向巧舌如簧的舌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 他脑子乱糟糟地想着自己能说什么？说你要去哪里？是不是那个落日之城？说落日之城到底是什么地方？为什么看起来根本不是组织……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城堡？说你到底是什么人？在那座城堡里做什么？ 这么多问题都堆在嘴边，但或许正因为太多了，他那一刻竟一句都没法问出口。 他只是看着蓝橙酒，忍着自己都说不清的奇怪酸涩感，嗓音干哑的强笑道： “我们的交易才达成了一半……你该给我的还没给呢，怎么能这就走？” “啊，这个啊……” 于是他看到蓝橙酒好不容易凝实了一些、映入了他的眼神，又在一瞬间渺远起来，似乎对眼前包括他在内的一切都漠不关心，灵魂早已飞向远方。 安室透的嘴巴无声张合了一下，没注意到自己的声线越来越紧绷：“……我们定个交易时间。” 最好……不，必须是面对面的—— 他还没说完，真司就摇了摇头：“我走之后，你就联系不到我了。” 安室透的音量大了起来：“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？！” 他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，果然蓝橙酒也因为他的激动感到意外，那双高天蓝的眼睛睁大了些，里面映入他的脸。 “……”安室透狼狈地撇开了视线，慢慢松开了他的衣角，“不……我是说……” 他有些茫然地垂头，“我只是……” 他这是怎么了？ “我不是要赖账。” 真司很快回过神，一边感叹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往上爬，一边顺着黄油的提示拿出了一张写有邮箱地址的纸条——这种无关紧要的剧情他本来想游戏托管的： “这是boss的联络方式，我已经跟他说过了，你直接联系他就行。” 安室透倏地抬起头。 真司不太在意的放下纸条，最后看了眼这个还算合他胃口，可惜是个黑心怪的拼命三郎，抱着微弱的好心调笑道：“以后别太拼命了，再累病了小心被条子抓进去。” 嘛，不过那样也无所谓吧。 等末日到来，所有的人类都将…… “……”安室透没有去看那张纸条，而是用力攥紧了床单，深吸了一口气，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遍：“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？” 真司看着他认真甚至冒火的眼神愣了一下。 有那么一瞬间，他居然觉得这个人已经知道了什么。 但他随即就笑自己真是想太多了，难不成真被系统叨叨到开始留恋“额外的羁绊”？开始期待如今还有能知道他身份的人类？ 不，这太可笑了。 到这一步，任何情感都没了意义，任何羁绊都是他的负担。 “难道你还在期待见到我吗？” 本性恶劣爱逗弄人的青年露出一目了然的轻佻笑容，随手又摸了下令人联想到阳光的金发，被男人恼怒的拍开也不在意，轻飘飘的抬手挥了挥，在晨光里含笑放柔了声音，语调无比遥远。 “嘛……虽然……如果还能「回来」的话，再次相见也不是不可能。” · 【叮！已为您备份游戏内记忆……】 【……宿主，您其实可以多休息几天。】 “没有意义。” 意识从游戏仓中抽离时，被解除了禁言的系统犹豫开口，而闭着眼睛的黑发青年则轻声回答。 系统闪了闪，或许是自作主张给游（小）戏（世）内（界）的人类传输落日之城影像的事没能得到预期的结果，它的机械音听起来都有些泄气了： 【叮！可是您最后说的那句话，难道不是在期待“以后”么？我以为您已经被同类打动，对生存重燃了希望。】 “……别说傻话了。” 远走的精神回归rou体，落日之城内，最后的勇士睁开双眼，凝视着昏黄的天花板，在极致的寂静中沉默半晌，才起身开始收拾行囊。 “我选择回来，只是因为即便只还剩我一个人，也不能逃避勇士的责任。” 他拿起桌上一块不断变形的金属揣进口袋，坐在门口蹬上靴子，然后头也不回的开门，踏入永恒不变的末日黄昏。 ——而所谓坚持、希望，不过是用来掩盖绝望的口号。 事到如今，对于一切只是单纯将「结局」推迟的挣扎，连他也已经感到疲惫。 · “呦。” 沉默的墓碑前，叼着牙签的高壮男子一步步走近墓前双手合十的人，欣慰的打了个招呼。 “难得没隔几天就能再遇见你啊。那位旦那怎么没一起来？松田要在下面撇嘴喽。” “……他在忙。” 金发男人放下手，转头看着一个多月没见的友人，弯起的紫灰色眼眸中氤氲着忧郁的小雨。 男子——伊达航看了他一眼，没有立刻说什么，而是点了根烟放到墓前，然后自己也双手合十。 降谷零就站在他旁边，沉默地等着他祷告完，双眼放空像是在发呆。 直到伊达航再次开口：“要跟我说说吗。” 老班长重新睁开眼睛，和他一起盯着燃烧的烟，“你看起来有心事。” “……真是瞒不过班长啊。” 降谷零苦笑了一下。 他没想过能瞒过伊达航，却也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。 不管他心里如何觉得那个人不一样，也不能放任个人情感，直接将他和组织分开看待，这是卧底搜查官的大忌。 所以最后，他还是没透出一字半句，很快就和伊达航告别了。 ……能见到友人就很好了。 当年一起毕业的五个人，现在还陪着他的只剩下班长了。 不管怎么样，班长都不能再有事。 · · 回到安全屋后，降谷零躺到床上，大脑放空的发了会儿呆，不知不觉就拿过了枕边的画本，翻看着那上面的自己。 并不是那个人嘴里的“裸身波本酒”，全是很正常的画……啧，那个恶劣的家伙。 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，顶多也只是画技太高超了，让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去想那人眼里的他到底有多好，他观察的又有多仔细…… 这种想法，也不怎么冷静吧？ 降谷零叹了口气，颓然的用画本盖住脸。 ……从分别那天开始，他就时常梦到蓝橙酒。 梦到孤零零一个的他，和世界格格不入的他，若即若离站在圈外的他，想靠近却只是用那种遥远的眼神观察着一切的他…… 喜欢好人，救了人的他。 昏暗车厢内，让人大脑发昏，口干舌燥的他。 ……蓝橙酒在做什么呢？ 降谷零已经知道，那个人生活的地方没有雨雪，没有大海，没有冷暖，没有朝阳。 不，说到底，那个地方连人类都没有，只有金黄冰冷的黄昏，和被困住似的蓝橙酒。 蓝橙酒…… 【如果还能「回来」的话，再次相见也不是不可能。】 ——还能「回来」的话。 那也就是说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……随时可能死掉吧？ 画本下，降谷零嗅着纸张干燥的气味，缓缓闭上了眼。 ……还能「回来」的话。 数天后，在废弃仓库内集合的波本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，怔愣、惊喜、放松的情绪过后，涌上的是激烈的愤怒。 “蓝橙酒！！” 他当着几个组织成员的面重重走过去，一把揪过理论上归为自己保护，却连着几天不见人影的家伙的衣领：“你这混蛋，果然是又在愚弄我——？！” 男人笃定的怒吼忽然戛然而止。 视线的尽头，高天蓝的眼睛像人偶一样漠然的青年盯着他，里面没有丝毫他熟悉的情感。 降谷零一怔，不安的预感倏然成真，他被完全不像「蓝橙酒」的眼神弄得心底一凉。 “……蓝橙酒？” 男人轻声唤着，引来组织同事奇怪的眼神和“人偶”冰冷的注视。 不，不对，它不是蓝橙酒。 降谷零慢慢放开人偶的领子，迎着它满眼的陌生轻轻后退。 那只是个躯壳而已。 ……蓝橙酒呢？